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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该找个人聊聊

读读书,治治疗。(摘抄罢了


因为疫情的原因,体验了一周的 remote,自己的时间充裕了很多,因此有空读闲书。看到论坛里同事评价「昨天下午四点趁着人少放风去做核酸,看着初春的阳光和悠闲的小区,心情好了很多」,深有同感,漫无目的地边发呆边走路,感觉一切都很平静,也多少能感受些阳光。

花了 11h 读完了《也许你该找个人聊聊》这本书,感觉情绪有所舒缓,但其实书的内容说不上特别治愈,但当作者向我传达故事的时候,我也在向虚空的世界传达我的所感,这种交互能推进我对于一些事情和行为的接受,即使并不愿意,但它总归还是这样的。

作者遇到了生活的突变,寻求心理治疗、作为其他心理治疗师的来访者的同时,也盘旋在自己的来访者的故事中。

当痛苦可以被言说

你没法逃避痛苦,只能承认。

在生活中试图逃避的那一部分自我,坐在另一个人面前,日复一日催化,总有一天会原形毕露。

要去挖掘普通人生中埋藏在表面痛苦下的,所谓的故事内核:假如那不只是我碰巧遇到的一两件不幸,假如这些人生经历也包含着我刻意的或不经意的选择,我的痛苦之下,是否还有什么更接近本质的东西?

到处是蠢货

没有什么比从痛苦中解脱更令人向往了,也没有什么比丢开依赖更让人害怕了。——詹姆斯·鲍德温

在我接受心理治疗师的专业培训时,曾听督导说过,“每个人都有可爱之处。”我后来惊讶地发现,她说得没错。如果你能深入了解某个人,就不可能不对他产生好感。我们应该把全世界的宿敌们都请到同一个房间里,让他们分享各自的过往和成长经历,说说内心的恐惧和挣扎,也许他们立刻就能和谐共处了。

此刻,约翰并不知道我正在心中回放昨晚的情形:那个我以为会与我互许终身的男人竟突然说要分手。今天一天我都在努力集中精神,把注意力集中在来访者身上。我只允许自己在治疗间隙的十分钟休息时间里哭一会儿,然后在下一个来访者到来之前,小心翼翼地把哭花的眼妆擦干净。换句话说,如同我上次猜测约翰是在用遮掩和回避的方式处理他的痛苦,我也正在用同样的方法面对我内心的痛苦。

作为心理治疗师,我十分了解痛苦,我知道痛苦总是和丧失紧密相连。但我还知道一些不太容易理解的事情,那就是变化也常常伴随着失去。无所失则不得变,正因如此,人们常常说着要去改变,却依然驻足原地。

虽然我明白,和一个绝症患者相比,自己的痛苦无足轻重,但我还是能感受到(尽管还未能意识到),我的痛苦并不是微不足道的。在我的内心,一场灾难正在酝酿成形。

世事两难全

大多数人都是心理治疗师口中“不可靠的故事叙述者”。不是说他们有意要误导别人,只是每个故事都有许多条线索,人们总是避开那些与自己观点不吻合的线索。而来访者自述中所谓“绝对真实”的部分,也不过是基于他们在那个当下的观感。让一个热恋中的人描述她的另一半,再在这对爱侣离婚之后问她同样的问题,每次你都只能听到故事全貌的一半。

我脑子里的声音在说:“他说的是什么鬼话?”但从我嘴里说出的是:“你这么想有多久了?如果我刚才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我?”我又回想了一下整件事是多么荒谬,因为五分钟前我们才挑好周末要看的电影。我们本来周末是要一起过的,要一起看电影的!

我现在的状态是又震惊又困惑,我不懂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你怎么能在一个人身旁安然入睡,与她共同计划生活,同时又悄悄地纠结着要不要离开?(其实答案很简单:这是一个常见的心理防御机制,它叫做“心理间隔化”。但现在我正忙着用另一个防御机制——“否认”——来拒绝看穿它。)

当他知道我有个年幼的孩子,他告诉过自己这不是理想的情景,但他没有跟我说,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调节。然而两年过去了,当我们两个家庭要合并成一个家庭,却恰逢他正看到自由的曙光,他意识到自由是多么重要。他知道一切都该划上句号,但又不想让一切都结束。即使他想过要跟我谈谈,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我们一路走来的感情这么深了,也因为他能想象我会有多生气。他说他之所以犹豫着不跟我说,是因为他不想做渣男。

每次走一步

心理治疗之所以会引发各种奇奇怪怪的反应,是因为某种程度上它就像成人电影——两者都涉及某种层面上的赤裸,也都有可能令人感到紧张刺激。两者都有数以百万计的用户,并且大多数用户都在秘密使用。尽管各种统计都在尝试量化参与心理治疗的人数,但由于接受心理治疗的人很多都否认这个事实,所以数字应该不够准确。

在经历痛苦的最初阶段,人们总是倾向于抨击他人或自己,让怒火向外或向内转化。

当我面对那些正在经历严重(影响社会功能的)抑郁症的患者,我就会跟他们这样说:“想象浴室就在前面。离你只有五步之遥。你看得到,却过不去。”这时就要先迈出第一步,再走下一步。不要一次去想五步,一次只迈好一步。迈好了这一步,再去走下一步,你终究会到达浴室的。同理,你也能成功地迈向明天、迈向明年。一步一个脚印。他们或许无法想象抑郁症状能在短期内缓解,但其实他们根本不需要去想。去做一件事,再让这件事驱使你去做另一件事,用一个良性循环来替代一个恶性循环。大多数巨大的转变都是靠我们用数百个微不足道、甚至难以察觉的一小步累积而来的。

聪明的那个,还是好看的那个

当时我和一个朋友住在一间复式公寓里,她指出我每晚花非常多的时间看电视,简直陷入病态了。“你似乎有些抑郁。”她关切地对我说。我说我这不是抑郁,我只是觉得无聊。我当时没有意识到,如果你每天赖以维持生活的唯一动力只是能在晚餐后打开电视,那你很可能就是抑郁了。

我当时唯一在乎的似乎只有看电视,因为只有那些每周准时更新的剧集才能让我沉浸在虚构的世界里,恢复片刻的感知;或者更准确地说,唯有沉浸在虚构的世界里,我才能屏蔽那些令我不愉快、却又无力改变的事情。

练瑜伽不如躺着

无论是面对生活还是面对一次治疗,人们绝不愿意去想象的是,即使自己把所有该做的都做对了,还是有可能抽到一支下下签。但如果最坏的情况真的发生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自己的方式面对厄运,而不是听从别人的意见。

寻找温德尔

是的,我寻求客观,但只是因为我坚信客观意见会站在我这边。

我把男友从超市买回来的睡衣从抽屉里拿出来,还发现了其中一件上贴了张便笺纸,上面是男友柔情蜜意的留言。我很好奇,写下这些话的时候,他知不知道自己就要离我而去了?

觉知的起点

真实的情况是自从分手之后,我的状态一天比一天糟糕,我的生活出现了一片炫目的空虚。在之前的这几年,男友和我在白天都会保持频繁的联络,晚上他也会在睡觉前跟我说晚安。但现在呢,他在干什么?他是如何度过这一天的?他的工作进行得顺不顺利?他有没有想我?还是他庆幸自己终于吐露了心声,可以去寻找一个不带孩子的伴侣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男友不在我身边了。

医生在尝试找出哪里出了问题,来访者却在尽力维持表象,表现得比真实情况要振作,避免丢脸。双方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但行动上却背道而驰。

没有来自男友的任何讯息。我依旧期盼他会跟我联系。我不能理解,我如此痛苦,他怎么可能没事?至少我今天早上把他的东西送还给他时他看上去像个没事人一样。难道早在几个月前,当他知道自己终将亲手结束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熬过了属于自己的悲伤期?如果是这样,他怎么还能不断和我探讨我们的将来?他怎么能在我们最后一次谈话的几小时前还给我发来写着“我爱你”的邮件,而那次谈话一开始我们还在选择周末看什么电影?(我很好奇,他后来有没有去看那部电影?)

罗西

一种“愚蠢的”慈悲心是指:即使你知道人们需要重新审视现状,也知道此刻的仁慈终将带来比诚实更严重的伤害,但你还是不会把事情挑明,只因为你不想伤害别人的感情。人们常常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和配偶、对待瘾君子,甚至对待他们自己。与之相对的是智慧的慈悲心,是即使知道忠言逆耳,也会在别人需要的时候给出充满关爱的当头一棒。

人们常常把麻木误认为是放空,但麻木不是感受的缺失,而是人在被太多感受吞噬的情况下作出的反应。

我们的自拍照

心理治疗师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见到的每个来访者都只是一张抓拍的快照,只记录了某个人的某一个瞬间。或许这张快照的拍摄角度不怎么令人满意,刚好捕捉到了你尴尬的表情,但一定也会有把你拍得容光焕发的照片,捕捉到你正在打开礼物时的表情,或是和爱人一起面带春风的样子。无论是好是坏,都只是那个瞬间的你,并不代表你的全部。

此刻就是未来

我想要搞清楚我们是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只要我能找到答案,失恋这件事就不会在我脑子里无止境地翻来覆去,让我感到困惑甚至想吐。

我跟温德尔说,我就像我那些来访者一样,想要看到伤疤的印记,想知道自己曾经被在乎过。

我所有这些无法释怀的执拗,所有这些关于男友现在生活无休止的反刍和揣测,都在增加自己的痛楚,使自己更加痛苦。所以他认为,既然我如此紧抓着痛苦不放,那我一定是从中得到了些什么。痛苦对我来说一定是有其意义所在的。是吗?我思索着为什么在网上偷窥男友的生活让我如此难受,却还是欲罢不能。是不是这样能让我觉得跟男友的日常生活还有一丝联系——哪怕这种联系只是单向的?也许吧。又或者这样能让我麻木,不用去思考现实中会发生什么?也可能吧。还是因为这样我可以逃避生活中我本该关注却不想去关注的事情?

还有就是,无论是他还是我,都从来没有正面谈论过对孩子的想法。我只是推测,他是个父亲,他应该会喜欢孩子。温德尔说,是我故意假装看不到男友的某些过去、他的某些意见和肢体语言。如果我曾关注这些潜在的预警,它们可能会发出警报,但是我自己把它们静音了。

我们对未来的看法和对过去的理解一样,都会成为阻碍我们作出改变的绊脚石。

温德尔继续说道,我其实不只是在当下失去了一段感情,也失去了在未来的感情。我们总是倾向于认为未来是还没到来的事,但却每天都在自己的脑子里构建未来。当此时此刻的一切支离破碎时,与之相连的未来也会随之瓦解。如果没有了未来,那一切情节都将被改写。可是,如果我们把当下的时间花在修改过去和控制未来上,还是会怀着无尽的遗憾被困在原地。当我在网上暗中观察男友时,就像看着他的未来在我眼前展开,而自己却被冰封在过去。但如果我活在当下,就得接受自己的未来有所缺损。

告别好莱坞

一个人之所以能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是因为他有自己的个性、记忆、经历、喜恶、所爱与所失、知识和能力,而这一切的载体就是这个只有三磅重的器官。

仅仅因为这件事就决定改变职业规划或许太过冲动了,但当一位残肢坏死的陌生人在我强忍着呕吐的时候从容地握住我的手,我内心所经历的震撼是在好莱坞的任何一项工作中都未曾体验过的。我仍然热爱电视,但我亲身经历的这些真实的故事中有一些东西在深深地吸引着我,使那些杜撰出来的故事显得那么单薄。

欢迎来到荷兰

从这个角度来看,朱莉开始认识到每个人都在“荷兰”,因为大多数人的生活都不会完全按计划展开。即使你足够幸运能去到意大利,你也可能会遇到航班取消,或是恶劣天气。也有可能你和你的爱人正在享受周年纪念之旅,两人刚刚在罗马的豪华酒店客房里缠绵,十分钟后你的爱人就在淋浴时突发致命的心脏病——我的一个熟人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我们以为罗列遗愿清单是为了避免遗憾,但事实上我们是在靠它回避死亡。遗愿清单越长,越是代表我们想象中自己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去完成。然而,如果要减掉清单上的愿望,就会让我们的否认机制受到微妙的损害,因为这代表着我们不得不认清一个严峻的现实:生命的死亡率是百分之百。

生活就是不确定性的代名词。

和死亡的对视迫使他们活得更投入——不是为未来列出长长的目标清单,而是活在当下。

孩子应对悲伤的方式

“每个人和别人相处时都要作出让步,”我说,“但如果不得不妥协的事情太多了,那两个人就很难结婚了。如果一个人一直都想出去旅行,另一个想一直待在家,两个人可能都会非常沮丧。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五分钟后,他拿着《干杯》游戏走出房间。“我们把这个捐给慈善商店吧,”他说着,把那盒桌游放到门边,然后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反正我也不喜欢它了。”

不要蛋黄酱

人格障碍是自我协调的,这就意味着行为是与行为人的自我概念同步的,因此有这类障碍的患者会认为是别人在给他们的生活制造麻烦。而情绪障碍是自我不协调的,所以此类患者对自己的处境感到痛苦。

我知道“金屋藏娇”这个不太妥当的比喻背后有着更复杂的原因,但我猜想约翰之所以会这么挖苦我和这五十分钟的治疗,其原因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们其实希望能多待一会儿,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而如果承认自己心存依赖又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太脆弱了。

一般情况下我不会这么做,但心理治疗不能照本宣科。我们需要设定一个专业的度,如果太开放,就像置身大海里,如果太拘谨,那就像在鱼缸里。这么比喻的话,水族馆这个度听上去就刚合适。

完美之选

但当亚历克斯再次出现时,他给我留言说:“我们需要谈谈。”我瞬间瘫倒在地。和这个星球上的每一个成年人一样,我完全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义:我就要被抛弃了。

没有记忆也没有期望

如果你要哀悼一次丧失,难道有一堆不愉快的回忆不是更好吗?——无情的沉默、声嘶力竭的争吵、不忠、巨大的失望——让不愉快的记忆盖过愉快的回忆不是更好吗?要释怀一段充满幸福回忆的感情不是更难吗?对我来说,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一旦出现像演唱会门票这样有形的东西,你甚至会乐于把它当作是一种证据——证明你的丧失,不仅是你失去的那个人,也包括你失去的那些时间、陪伴和生活日常,那些属于两个人的笑话和隐喻,还有本属于你们俩的回忆,现在都只有你独自回味了。

治疗师的聚会

但问题在于,女性比男性更能容忍糟糕的情况。如果一个男人的女朋友对他不好,那他很容易就能从这段感情中抽身。

我们的职责是要理解你的看法,但不一定要赞同你的观点。心理治疗既要求你对自己负责,又要求你袒露自己脆弱的一面。我们不会直接把来访者引导至问题的核心,而是推动他们自己走向目的地,因为只有靠一己之力一点一点发现的真理,才是最有力的真理,是人们会认真地去面对的真理。

第一次忏悔

我就像一个深藏不露的赌徒,每天西装革履地佯装去工作,早上出门前还要跟妻子和家人吻别,但一出家门便开车直奔赌场。

幸福的根源并不在于事情发展得有多顺利,而在于事情的发展是否好于预期。

就在自我拉扯的时候,男友走进了我的生活,刚好把我的注意力从内心激战中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但现在他离开了,我本该专心埋头写作,却每天在网上偷窥他的社交行踪,以此填补心中的空白。我们所表现出的许多具有破坏性的行为其实都植根于感情上的空虚,这种空虚总是渴求有什么东西能来填补。但如今,既然温德尔医生已经和我讨论过不能再上网窥探男友的社交行踪了,那我就必须对自己负责。我已经没有借口不坐下来奋力写作这本令人痛苦的“幸福之书”了。

戴着保险套做心理治疗

男性在这个问题上通常处于劣势,因为对内心世界的探索通常不是他们成长历程中的主要课题——世俗也很少接受男性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情绪和感受。就像女性常迫于文化压力不得不时刻注意自己的外表,社会给男性的压力则要求他们维持良好的情绪表象。

愤怒是大多数人最容易进入的情绪,因为它是指向外在的,愤怒地责怪别人能让你感到痛快又义正词严。但宣泄出来的情绪往往只是冰山的一角,如果你透过表层去看,就能瞥见表象下积聚着更多情绪,那些你没意识到的或是不想表达出来的情绪:恐惧、无助、嫉妒、孤独、不安。如果你能包容这些更深层的情绪,在足够长的时间里去理解它们,倾听它们的诉求,你将能更有效地管理你的愤怒,那你也就不会总是怒气冲冲的了。

牢笼

他已经尝试过了打哈欠、唱歌、引导我、问一些重要的问题,但我还是一直回到这条老路上——不断重复我失去的一切。

正如已故的心理学家约翰·威克兰德所说:“在经历成功的心理治疗之前,来访者总是反复为同一件事费神;而在经历了成功的心理治疗之后,各种叫人费神的事会一个接着一个出现。”

心理治疗的重点就在于理解真正的自己。但要了解自己就必须先抛开对自己的固有认知——抛开那些你塑造出来限制自己的人设,这样你才不会裹足不前,才能活出真实的自己,而不是活在自己给自己描述的故事里。

“我想起了一部很出名的卡通片,”他说道,“一个囚犯在不停地摇着铁栏杆,绝望地想要出去——但其实在他的左右两边都没有栏杆,都是可以出入自由的。”

如果有两个选项,要我们选择相信其中一项——例如“我不讨人喜欢”和“我讨人喜欢”——即使两边都能找出证据,我们通常还是会选择令自己不好受的那一项。为什么我们总是把收音机调在杂音的频率上呢——总是在收听“别人的生活都比我好”的电台,或是“我无法信任他人”的调频,还有“我啥也干不成”FM?我们就不能把调频的指针往上或往下拨一拨,换一换台,看看栏杆的两边吗?阻挠我们这么做的,除了我们自己还能有谁呢?

做一个了结

人们谈论自杀,通常不是因为想要终结自己的生命,而是因为想要终结痛苦。如果他们能找到别的出路,一定会想活下去。

安德鲁·所罗门在《走出忧郁》中写道:“抑郁的对立面不是快乐,而是活力。”

不期而遇

通常他们只要看过我们有血有肉的一面之后,就会弃我们而去。

温德尔的母亲

他对我说我上网搜索男友的行踪是因为我对不复存在的未来还放不开手。当我在偷窥男友的未来是如何展开的时候,我却被锁在了过去。我必须承认我俩的当下以及未来走的是两条分开的路,我们共同拥有的只是过去的回忆。

当我合上电脑时,大半个晚上都过去了,我感到内疚、空虚、疲惫。互联网可以是安慰剂,也可以是毒品。作为安慰剂,它可以帮你屏蔽一些痛苦;但同时上网也会带来上瘾的痛苦。当网络毒品失去效力的时候,你不会感觉更好,只会更糟。

上瘾

时间就是她的财富,当然她得善于“理财”。

二选一

她会怀念自己与众不同的笑声,五年级时有个男孩形容她是“嘎嘎地笑”,这件事曾像根刺一样留在她心上许多年,直到她嘎嘎的笑声在一间拥挤的房间里吸引了迈特的注意,把他带到她身旁并向她介绍自己。

渴求的速度

人们想给自己的问题找到一个快速的解决方案,但殊不知一开始导致他们情绪问题的,就是生活中太过匆忙的节奏。他们以为现在的忙碌是为了以后能有机会享受生活,但往往,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精神分析学家埃里希·弗洛姆在五十多年前就阐述过这样的观点:“现代人总是觉得如果做事不够迅速,就会损失一些时间。但面对省下来的时间又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打发了事。”弗洛姆是对的,人们不会有多出来的时间去休息,或是联系朋友和家人。相反,他们总是试着往时间的缝隙里塞进更多的事情。

我发现只要人们一感到孤单就会拿起一个设备来逃避这种感受。这通常发生在两件事中间的空档里,比如在结束一次心理治疗的时候、等红灯的时候、在收银台等待结账的时候、坐电梯的时候。人们长期处于受干扰的状态下,似乎丧失了和别人相处的能力,也丧失了和自己相处的能力。

终极问题

书中有一个角色将自己持续的担忧形容为“一种不间断的渴望,渴望从一个永无止境的当下逃离出来”。我想,这不就是我吗?

最深层的存在性恐惧——也就是亚隆提出的“终极问题”。这四个终极问题是:死亡、孤独、自由和无意义。

我开始意识到,不确定性并不代表着丧失希望,而是意味着还存在可能性。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怎能不叫人兴奋呢?我要做的是想办法最大限度地活出自己的精彩,不管有没有生病,不管有没有另一半,也不管时间如何无情地流过。

乐高乐园

我开始意识到,不确定性并不代表着丧失希望,而是意味着还存在可能性。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怎能不叫人兴奋呢?我要做的是想办法最大限度地活出自己的精彩,不管有没有生病,不管有没有另一半,也不管时间如何无情地流过。

但我在想,或许玛戈这么容易哭,是因为她长久以来一直承担着双份的悲伤。她不仅为自己而哭,也把你的那份悲伤哭了出来。

人类如何作出改变

有时候你希望另一个人改变,但这并不在那个人的计划之内——即使他们嘴上跟你说会改,也未必真的会改。

每一段感情关系都像是一支双人舞。那小哥有他自己的舞步节奏(先接近,接着后撤),而夏洛特也有自己的步子(先接近,然后受伤),这就是他们这支舞蹈的跳法。不过一旦夏洛特改变了自己的舞步,那就会发生以下这些情况:那小哥也必须改变他的舞步,不然他就会被绊倒,会摔跤;又或者他就得离场,另找别的舞伴,去踩别人的脚。

父亲们

一个人可以被剥夺任何东西,除了这个人最后的自由——在既定的环境下选择自己抱持什么态度的自由。

在刺激和回应之间还留有一些空间,这个空间允许我们以自己的意志去选择我们的回应方式。我们所作出的回应包含了我们的成长和自由。

完满还是绝望

别骗自己了!——瑞塔对自己说,因为一旦你让自己安于舒适的现状,那下一秒一切都将消失得无影无踪。对瑞塔来说,好事不值得喜悦,因为痛苦会随之而来。

有时原谅是很微妙的,就像道歉一样。你向别人道歉,究竟是为了让你自己好过一些,还是为了让对方好过一些?你是真的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抱歉,还是其实觉得自己做的事完全在理,只不过是想通过道歉安抚那个认为你应该觉得抱歉的人?道歉究竟是为了谁?

有时我们渴望别人原谅,只是为了自我满足;我们祈求别人的原谅,只是为了避免要自己原谅自己,因为自我原谅更难做到。

“如果你不能享受你生活中的美好,那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从中得益。”瑞塔皱起眉头来问道:“谁?”“你自己。”我说。我向她指出,痛苦可以起到保护作用,持续的抑郁也可以是一种逃避。她躲在痛苦砌成的屏障里可以很安全,不需要面对任何事情,也不需要和外面的世界有任何互动,这样她就能避免受到新的伤害。她可以用内心的批判来为自己开脱:我不需要做任何事,因为我本来就一事无成。她的痛苦还能带来另一个好处:如果她的孩子们希望她受到应得的折磨,那她就能以这样的方式活在孩子们的心里。就算他们想到她的时候都是负面的情绪,但至少还是有人会想到她,那她就还没完全被忘却。

来自男友的邮件

我只是呆呆地注视着收件箱里男友的名字。我的胃都要痉挛了,但我并不是还在期待他回心转意。即使他说他突然想通了,还是想要和我在一起,我也会拒绝他的,而这才是我感到胃部紧缩的原因。直觉告诉我两件事:我不再想要和他在一起了;然而,那些过往的记忆依然让我感到刺痛。不管他想说的是什么,我可能还是会感到不安,但我现在不希望被这些事打扰。

“他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说,“这封邮件毫无意义。”没必要去分析它,硬要赋予它什么意义才是最无谓的。

温德尔已经帮助我摒弃了自己心中的一个误解,那就是:只要能和男友结婚,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那我为什么还要坚持相信那本我放弃的育儿书可以解决我所有的问题呢?无论是期望和男友结婚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还是期望写了育儿书就能解决一切问题,这两个想法都是妄念。

温德尔的胡子

“我希望自己别再哭了!”早些时候,我跟温德尔说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消防栓。但温德尔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他允许我去体会自己的感受,而且提醒我不要像大多数人一样,把没有什么感觉当作是感觉好些了。因为感觉总是会在那儿,只是通过无意识的行为表现出来——它可能会表现为坐立不安,或是渴望有什么东西能出现,分散你的注意力;可能表现为丧失食欲,或是无法控制食欲;也可能会表现为性情急躁,或是像男友的表现那样——在我们相对沉默的时候止不住抖脚,在这表象之下,其实是他已经酝酿了好几个月的心事:不管他究竟想要什么,反正他想要的不是我。

肯尼亚

痛苦并没有高低等级之分——这也是我在心理治疗师的专业培训中学到的最重要的道理之一。人们所受的折磨不应该被拿来比较,因为痛苦并不是一场比赛。夫妻之间常常会遗忘这一点,而这往往会使他们更痛苦——你或许听过夫妻间这样的对话:“我已经照顾孩子们一天了。”“我的工作比你的工作要辛苦。”“但我比你孤独。”——在这场痛苦的较量中,究竟谁赢了、谁输了呢?然而痛苦就是痛苦。我自己也犯过同样的错误。我也曾经向温德尔道歉,因为我觉得自己只不过是经历了分手,又不是离婚,我为自己如此小题大做而感到羞愧。当我因为反悔了出书的合同而面临严重的经济和职业危机的时候,我也感到抱歉,因为我的痛苦肯定不会比那些肯尼亚人要面对的问题来得严重。

但温德尔对我说,当我轻视我自己的问题时,我是在评判自己,也是在评判其他那些遇到的问题在我看来不够痛苦的人。他提醒我,轻视问题是不会帮助你解决问题的,唯一的方法只有接受痛苦,并想办法解决它。你无法改变你否认或轻视的东西,而且,那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烦恼,背后必然藏着一些更深层的烦恼。

心理免疫系统

他会说,“我爱你,从这里一直到月亮,再从月亮绕回这里来。”

对于要继续面对生活的人来说,被迫接受一些现实或许会让他们感觉更糟——就好像“都已经这么久了,我应该让它翻篇了”;“我不懂为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会莫名其妙地哭起来”。再说,爱与丧失,怎么可能有一个终点呢?即使有,我们会愿意走到那一步吗?深爱的代价就是会更深刻地感受到悲伤和痛苦——但这也是一种恩赐,是鲜活的生命才能拥有的恩赐。如果我们不能再体会任何情感,那我们就该为自己的将死而悲伤了。

当人们处于痛苦之中的时候,他们常常会以为这种痛苦将永远持续下去。但实际上我们的感觉就像天气一样风云变幻,你在当下这一秒、这个小时、这一天里感到难过,并不意味着你在十分钟之后、在当天午后,或是下个星期里还会是那个心情。你所感受到的所有情绪——焦躁不安也好,兴高采烈也好,悲痛万分也好——变幻都在瞬息间。

是业务咨询还是心理治疗

如果来访者相信某个行为或症状是自己无法控制的,那我们就将对这个行为赋予自愿性,让他们觉得自己可以选择做或不做,再把这个信念引入他们的思考中。一旦来访者意识到是自己选择了某个行为,他们就可以无意识地收获其中附带的益处——逃避我们给出的指示,进行反抗,或是呼救。

母亲们

“置换”——将情绪转移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对象身上——则是一种神经性的防御机制,它并不是原始的,也不是积极成熟的。一个人即使被老板骂了也不敢吼老板,因为怕被炒鱿鱼,于是他回家可能就会对着自己的狗大吼大叫。同理,如果有人和母亲在电话里聊得不开心,或许就会将对母亲的怨气转嫁到儿子头上。

“生活的本质是变化,而人类的本性是抗拒变化。”

我们的生活中存在许多未知,即使不知道未来会带来什么,我还是要去面对它,处理好自己的担忧,把生活的重点放在当下。

别搞砸了

即使是在现实世界最完美的亲密关系中,你也难免会受到伤害,而且无论你有多么爱一个人,有时也还是难免会伤害到那个人,这并不是因为你想要伤害谁,而是因为我们都是人。你难免会伤害到你的伴侣、你的父母、你的孩子们、你最亲密的朋友——而他们也会伤害到你——这都是因为你们选择了亲密的关系,而受伤是亲密关系中的附属条款。

充满爱意的亲密关系之所以伟大,就在于它有被修复的空间。

这是我的派对,想哭你就哭出来

有时我们也会过分强调最后一刻的重要性,让它们盖过了在那之前会发生的一切。我有一个来访者,他妻子在和他发生争执时突然倒下就过世了;当时他还在为自己辩护,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完成分内的洗衣家务。“她是因为对我生气才死掉的,她当时肯定觉得我是个笨蛋。”我的来访者说道。但其实他俩的婚姻关系很牢固,彼此也深爱着对方。但就这么一次小争执却成了他们最后的对话,本来无关紧要的一段小插曲却变得有如千斤重。

幸福就在有时

显然,他的成功除了有赖于他对创作的激情,同样也有报复心在背后驱使。而我很好奇的是,现在约翰心中的“他们”又会是谁呢?我们大多数人的心中都会有个“他们”,即使并没有谁在观察我们的生活,我们总以为他们在看。而真正关注我们的人——那些真的能看透我们的人——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伪装的自己、那个我们表演出来的自己。

其实他是可以和玛戈一起流泪的,泪水不会淹没他们俩,而是会把他们安全地送上岸。

对话中的暂停

“即使我们以后不再见面了,也还是可以把它当作是一次暂停。”温德尔的回答补充了最难说出口的事实。我回以微笑,因为我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我们生命中经历过的各种关系都不会真正结束——哪怕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对方。每一个你亲近过的人都会活在你的内心深处。过去的爱人、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不论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不论这“死”是象征意义还是字面上的意思)——有意或无意间,他们都会唤起一些记忆,而且你常常能从他们身上看出自己是如何与自己和别人相处的。有时你会在心里和他们交谈,有时他们会在梦里和你交谈。

要和一个人变得亲近是多不容易,亲近之后要说再见又是多么不容易。

后记

事实上,在生日那天,知道出乎意料的背叛(maybe I could call it like that)后,深陷抑郁情绪了一阵子,同事把盐酸帕罗西汀交给我,吃了一段发现副作用甚至大于正作用(🤣,整个人都很平静和困倦,于是作罢。预约了医院的抑郁门诊,研究出这边最好的精神科医院是康宁医院,预约了公司的心理医生,最后都因为精力有限而鸽掉了。很难说我现在是否还需要这种专业救助,抑郁和悲观的感觉还是无时无刻不伴随身边,但或许与它共存也是一种处理方式。